高考
今天六月五号,明天六月六号,后天就是七号,大后天八号。
林业在心里把日子又盘算了一遍,虽然他对高考充满信心,但是紧张是肯定的。
为了调节情绪,他打开了电脑,翻看近些年的聊天记录,回忆着他的学生时光。
到目前为止,林业的学习生涯可以说很平淡。他的成绩既不是次次榜上有名,也不会普通到泯然众人。可比他的分数,他最让人称奇的,还是他学习的方法。
就拿笔记来讲,一般的学生会直接在课本上涂写,一学期下来,整本书上都是花花绿绿的道子,各种批注和笔记把每页纸都遮得密不透风。稍微细心一点的,就会准备一个笔记本,书上当然也会做标记,但是大段的解析,摘抄,还有错题整理,就都会转移到笔记本上,显得干净且有条理。
林业也有笔记本,但他的笔记本里没有序号,只有线。每讲到一块知识时,他都会单启一页,画上一道直线,然后合上本子听课,等整个单元讲完了,他才会再翻开本,一边看书,一边添上点什么。有时候是几句话,有时候是几个箭头。
也正是这样特别的笔记,给他惹了不少麻烦。每次换新老师的时候,林业一准会被盯上,随后就被视为散漫的差生。但最多两次考试以后,这种猜想就不攻自破了。
有人问过他怎么做到的,他说他也不清楚,反正他一直就是这样想的。他觉得所有知识都是不分先后的,但又遵循一定的规律,大多数人把学到的划成一个个知识点,再按照序号,从易到难,从基础到拓展依次记忆。而他则把知识点打散,化为一根直线,直线是连续的,只要掌握了任意一点,就总能还原出整条直线。
林业正回忆着,突然看到赵鑫硕给他发来了一条消息:
“还不睡。”
“快了。”
从小学到高中,赵鑫硕就一直和他一个班,林业想要不是高考,恐怕他们还能在一起生活十年。
赵鑫硕成绩也不错,甚至有时候还能冲到年纪第一。家里人想让他考个师范,老师们说尽量学计算机一类的,只有林业知道,他想去学气象学。
“你现在还是想考气象啊。”
“对啊。”
“为啥。”
“这还有为什么,喜欢呗。”
林业心里很佩服他,相比之下,自己就没有什么抱负,他就想尽力往上考,能去哪里就随便了。
又聊了一会儿,林业感觉困意袭来,有点撑不住了。
“困了明天聊。”
“这么早就困了,不行啊,我看部电影再睡。”
“你真能熬,等着吧,等到七号考试你全忘了。”
“滚滚滚,睡觉去吧。”
林业笑着关上了电脑,上床睡觉了。
七号一大早,赵鑫硕就给林业打来了电话,告诉他赶紧下楼,不要迟到。
林业刚好吃完早饭,挂掉电话,他就去和赵鑫硕碰面了。
两人结伴而行,在学校门口查验完证件后,他们就分别前往各自的考场去了。
九点,哨声准时响起,林业立刻进入状态,开始答卷。
结束的哨声几乎和林业大作文最后一笔同步,答题卡上去后,他长舒了一口气,本以为经过了那么多次模考,正式考试完全不会紧张,然而这才第一科,自己就像虚脱了一样。
他原本想找赵鑫硕探讨一下下午的数学考试,可他在校门口等了好半天,眼看着负责安保的武警都换班去吃饭了,也没见到赵鑫硕出来,林业无奈,只好独自回家了。
整整两天,赵鑫硕都没有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林业起初觉得是他压力太大,想自己缓缓,防止发挥失常。可等最后一场英语考试结束,全班同学都聚在一起吃散伙饭时,他还是不见踪影,林业这才感觉有些奇怪了。他一连问了好几个人,只有一个和赵鑫硕同考场的人说见过他,林业忙问什么时候,那个人说是在上午文综,还有十分钟考完的时候,他就提前交卷了,至于随后去了哪里,他就不知道了。
林业和赵鑫硕相处了十几年,他不认为他会是那种因为紧张而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人。初三那年,赵鑫硕曾因为脑炎请了禁两个月的假,回来的那天正好赶上语文和化学期中考试,同学们都在打趣道这回他要跌落神坛了,甚至班主任还在旁敲侧击地建议他休学一年,但赵鑫硕用一个午休的时间学完了化学前四章,外加背下了半本书的化学方程式。成绩出来后,他依旧没掉出年级前十五。
况且,赵鑫硕也是一个挺注重感情和集体的人,在班里人缘也不错,哪怕仅仅是为了林业,他也不会因为一时沮丧而不来参加毕业聚会的。
林业迷迷糊糊地坐了几个小时,聚会一结束,他就离开了。
到家后,林业打开手机和电脑,希望看到几条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但开机动画过后,屏幕上空空如也。
他给赵鑫硕打了一个电话,直到快把彩铃的那首歌听完了,赵鑫硕也没接。他又一连打了好几个,结果同样如此。
林业忧心忡忡地坐在电脑前,反复思考着着要不要去他家一趟。
凌晨一点多,林业看到电脑屏幕右下角闪动了两下,赵鑫硕发来了一条消息,他急忙点开,内容只有六个字:
“我真的全忘了。”
两天前的聊天记录他没有删除,自己说的那句“等到七号考试你全忘了”就在上面,这两行字此时显得格外扎眼。
“我过去找你待会吧。”林业想了好几分钟。
“别来了。”
虽然赵鑫硕没有挑明,但林业知道他一定在怪自己。
那句话本意只是调侃,现在看来却像是诅咒。
他抓起手机,推开了门,他还是要去找赵鑫硕,哪怕只是在门外道个歉,即使这并不是他造成的,这样做也可以让双方心里都好受一些。
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林业又看到了那匹灰狼。
这么多年过去了,它没有一点变化。凌晨一点半的路灯下,它就这样站在本不该出现的地方。
林业瞬间头皮发炸,一股寒意从脊柱蔓延开来,连呼吸这样简单的动作,此刻都感觉要将他噎死。
值夜班的保安闷闷地咳嗽了一声,惊起了一只不知名的鸟,林业逃回了家。
他大病了一场,持续几天的高烧和呕吐几乎把他的意识从大脑中抽离,有时候,林业在恶寒中隐约看到那头狼向他奔来,父母上一秒还在为他端药喂饭,一转身,他们的脸竟变成了狼的模样。
生病期间,他得知赵鑫硕即将搬家,但他虚弱地连筷子都拿不稳,只能盼着早日康复。到了小暑前后,他的才逐渐好转。身体彻底恢复之后,他第一时间来到了赵鑫硕家,可那里早已是人去楼空。
此后,林业又向很多人打听赵鑫硕的情况,但是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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