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狼

为革命后代寻根之李丽惠没有乳娘就没有

发布时间:2023/2/11 10:04:39   

半岛全媒体特派首席记者王永端通讯员何彤彤

  革命摇篮里凝聚起亲情的小伙伴,最终各奔东西。

  当幼小的李丽惠眼巴巴看着被父母亲吻过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小伙伴被领走,心情久久不能平息。她期盼着父母也来接她,但在胶东育儿所里度过大约10年的她,最终没有等来亲生父母。她成了胶东育儿所9名革命后代的遗孤之一!

李丽惠早年的照片

  之后,身在威海、烟台的李丽惠,几十年里通过各种方式寻找从胶东军区前往战场的父母。没有找到亲生父母的她,每年清明节和国庆节,都要到烈士陵园给那些无名烈士送一枝鲜花,以缅怀父母和表达她的家国情怀。

革命摇篮里聚起亲情

  与胶东育儿所里的绝大多数孩子不同,李丽惠孩童时代的记忆更早一些,当时的她只有三四岁。

  “那时候,我们胶东育儿所是当地一个大地主的庄园。”坐在烟台市芝罘区的家中,70多岁的李丽惠告诉半岛全媒体记者,现在她至今记着那个庄园规模很大,从东到西有3个大门,当时的大门口有一对大石狮子,门两边的墙上还有一排拴马的石鼻子。

  “是一排,不是一个或两个。”李丽惠笑着说,“那个庄园如果到现在的话得有百年了,百年前就有多个拴马的石鼻子,那不是一般的地主,用现在的话说是‘豪门’了。”

  除了这些深刻的印象外,地主的庄园有多间房子,这多间房子就成了他们这些孩子的成长乐园。乐园里小婴室、大婴室、幼稚园。幼稚园里有滑梯、木马、秋千等。这里有四五百个孩子。穿着列宁装的阿姨和叔叔们分工很细致,有所长、老师、总务、医务、保育员、炊事员、马车夫、衣帽工等。

年育儿所合影,前二排右二为育儿所的利会

  尽管这里的孩子出生在炮火硝烟中,当父母前往战争一线,他们在育儿所里得到了当时最好的照顾。这里有奶粉、麦乳精、葡萄干和蚊帐。

  从小,育儿所的阿姨们就喊她“利惠”。小时,她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如何写,只知道有这俩字的发音。

  聪明的利惠在幼儿园里演“小红帽”。她说,爱丽姐姐扮演姥姥,林山演大灰狼。演出完成,当所有的小朋友都被他们的演技笑得前仰后合时,她会高兴地不得了。在利惠的印象中,幼儿园开班会,会表扬好孩子,也会批评一些不听话的孩子。好孩子会得到奖励,这些奖品有饼干、水果糖、书本、铅笔和橡皮等。

  “我小时候就爱学习,很少拿吃的,主要挑选学习用品。”李丽惠说,除了奖励,幼儿园里还有批评与自我批评。有一次,她说一个小男孩尿尿时尿到了她的鞋子里,这个小男孩不好意思地哭了,表示不再犯错误。还有,小建军主动检讨自己和小朋友争东西不对。

  现在想起这些,坐在记者面前的李丽惠有些动容。

刚出胶东育儿所时的李丽惠

  “那时候,那么多的孩子生活在一起,幼育儿所就是一个大家庭。”李丽惠说,“所有的孩子没有爸爸妈妈的概念,不知道爸爸妈妈,只知道阿姨叔叔。”

  “实际上,那时候我们的爸爸妈妈在前线,在炮火硝烟中与敌人浴血奋战。”李丽惠抽泣起来,“这些,是长大后知道的。”

  有一次,从二楼屋檐里掉下一只光秃秃的小麻雀,利惠小心地把它捧在手心,麻雀张开金黄的小嘴叽叽喳喳要吃东西,吃饭时小朋友都争先用米饭来喂它。

  秋天,院子里的那棵枣树,成了孩子们争先起床的动力。枣子熟了,早上会落下好多,小朋友起床第一时间就是跑到枣树底下捡枣吃,特别开心。

  胶东育儿所这个革命摇篮里的孩子们尽管没有血缘关系,但有着共同的生活经历和质朴的情感,他们的童年生活非常快乐。

上战场的父母没来接她

  胶东育儿所位于现在的威海乳山市。

  乳山市退役军人事务局向半岛记者提供的资料显示,上世纪0年代初,全国抗战进入艰苦的相持阶段。诞生在战火硝烟中的“革命摇篮”——胶东育儿所的红色乳娘们,前后哺育了名年幼的革命后代。利惠(李丽惠),是其中之一。

当年大众日报登载的寻人启事显示,李丽惠的名字是“利惠”(左一)

  年,大众日报版刊登的胶东育儿所寻人启事上载明利惠(李丽惠)10岁。时至今日,利惠也不清楚自己出生在何年何月,后来她推测自己应该出生在年~年之间。

  年,胶东育儿所完成了历史使命,多名孩子陆续被从战场上归来的父母接走了,其中有9名孩子的父母回来没有认领孩子,利惠是其中之一。

  李丽惠说,当幼小的她眼巴巴看着被父母亲吻过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小伙伴被领走,叔叔阿姨也陆续地调走时,那种难以割舍的心情久久不能平息。她那天真的童心一下子跌入了孤独迷茫的深谷,眼泪流个不停。幼小的她,心灵深处呼喊:“不知何时再见到叔叔阿姨和与她朝夕相处的小朋友们。”

  和其他几名小朋友一样,她被养母接到了一个家庭里。和其他几个小朋友一样,在接走前,育儿所的阿姨同样对她撒了一个美丽的谎言:妈妈来接你了。

  她前往的这个家庭,养父在当时的乳山县政府工作,在这里她有了跟随养父姓氏的名字:李丽惠。

  李丽惠说,一个细节是,当时她被养母带走前,养母曾先后3次带着花生、栗子等好吃的到育儿所与她培养感情。有一次,养母离开育儿所后,一个比她大一些的小伙伴对她说,眼前的“这个妈妈不是你亲妈妈”,当时她懵懵懂懂,但这句话一直记在心里。

  随着李丽惠在这个家庭长大,李丽惠最终知道了眼前的父母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那时的她已高中毕业。

  “当时,没有机会参加高考,所以就没有上大学。”李丽惠说,根据当时的国家政策,她被分配到了人民银行工作。

  工作后的她,年龄大了,心智也成熟了,对她而言,自己的身世仍是个谜:我来自何方,姓什么,何时出生,父母什么样子,这些年前往战争一线的父母为何不来接我,他们还活着还是已经双双牺牲在战场了,父母的亲人和我的亲人在哪里?这些谜团一直困扰着李丽惠。

  生于炮火笼罩中,长于育儿所的她,身边的日用品和叔叔阿姨都与“军”字联系在一起,自小对军人有情结的李丽惠工作后嫁给了军人。

“没有乳娘,就没有我”

  上世纪70年代,交通不便,通讯不便,一个人寻亲谈何容易。李丽惠先是前往当年的胶东育儿所周边寻找当时那些阿姨和叔叔,之后又开始通过组织的帮助向相关部门发调查函。

  “发出去的一些调查函,后来很多有了回复,并邮寄给了我。”李丽惠说,原胶东育儿所的所长刘志刚,当时已经从兰州民族学院党委书记的位子上退休。接到李丽惠寻亲的信件后,多次书信回忆当时育儿所的情况。

  李丽惠表示,当时在某部任职的原东江纵队江南支队的一负责人在给她的信中说,“东江纵队”是“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东江纵队”的简称,是中共领导的武装部队,奉命于年6月底从广东到了山东烟台。

  “看到这些信,我非常感动。”李丽惠说,“尤其是于瑞珍阿姨的那封来信,让我看到了希望,对寻亲充满了信心。”

  于瑞珍当时是育儿所的学习卫生员,文登大水泊区人。她的主要任务是召集各个村的乳娘开会以及供给粮食、布料等。解放以后,医院工作的于瑞珍在给李丽惠的回信中说,李丽惠的母亲在乳山医院产下的李丽惠,当时身边还有一名穿灰色军装的女兵照顾李丽惠的母亲。

  半岛全媒体记者在对多名乳儿进行采访时,这些乳儿多数提到他们的母亲穿“灰色军装”。7岁的于致荣的乳娘王水花在世时,也多次向于致荣说其生母将于致荣送来时,也穿着灰色军装。于致荣从军的丈夫于新国向记者表示,对于当年那段历史,他曾专门查阅了众多军史资料,认为“穿灰色军装应该是新四军,与八路军会编时,新四军还没来得及换装”。据此推断,于致荣的生母和生父应该是新四军。

  于瑞珍在给李丽惠的书信中还称,李丽惠的母亲生产后,由于瑞珍抱着孩子并带着李母将孩子送到河东村一位提前找好的王姓乳娘家喂养,当时李母返回部队时,还送给乳娘一双胶鞋作信物,希望胜利以后再会见女儿,取名叫“利会”。

  谈及“利会”与“利惠”两个名字,李丽惠说,这可能是自己到育儿所后,名字被写成了“利惠”。谁知,期待胜利后会见女儿的李母,到了战场便与“利会”成为永别。李丽惠多次前往乳山等地寻找乳娘,最终没有找到。

  “刚出生几天嗷嗷待哺,是乳娘用乳汁哺育了我。”李丽惠说,“没有乳娘,就没有我,就没有我的今天。”

寻亲区域曾圈定广东

  年5月大众日报刊登的寻亲启事,让李丽惠看到了希望。大众日报上载明,利惠寻亲时已10岁;父亲的姓名是吴钊(或吴剑,因当时印刷字体为繁体字,字体不清,难以辨认——记者注);母亲姓名不明;利惠入所的年月不明。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李丽惠围绕吴钊,并依靠组织向多个省份写信。

  年2月2日,原东江纵队司令部秘书张华基给李丽惠复信说:他不认识吴钊同志,但调查原东江纵队北撤的一些干部,说有吴钊这个人,解放后回到广东。目前在佛山专区工作,在什么单位负责什么工作尚不清楚。他已将来信托人转告,查一下是否是吴钊的孩子?情况如何他将会去信联系。

  原两广纵队驻烟办事处负责人蔡子培从河北写来信说,东江纵队年冬改为“两广纵队”,年南下广东。现在两广纵队90%以上的干部都在广东工作。

  “当时给我来信的非常多,我甚至觉得找到父母的可能性非常大,感觉父母在身边了。”李丽惠表示,根据众多信息,她把寻亲的区域圈定在了广东。然而,当时处于文革期间,很多人难以联系,这一条条浮出的线索,最终沉入汪洋大海。

  “有线索说,我的生父是某纵队保卫部长,是东江纵队北上的干部。”李丽惠说,寻找父母的过程中于瑞珍阿姨还说,当时她被送进乳娘家时,她的生母觉得乳娘家卫生条件差,还要求换个家中卫生条件好一些的乳娘。

  李丽惠听到这一消息后,眼泪刷刷往下流。

  “让找一个卫生条件好一些的乳娘,”李丽惠说,“单就这些细节,就充分说明生母对襁褓中的我充满着无限的怜爱。”

  就此,李丽惠痛彻心扉许愿:只要她还活着,寻找亲生父母的行动就不停歇!

给无名烈士送花,以缅怀父母

  这些年,为了寻找父母,李丽惠搜集的材料积聚了一大箱子。这些年,她的工作从牟平银行调到了牟平工商局、牟平团市委,后来又随着部队转业的丈夫到了烟台,调到办事处。不管到哪里,所有材料都带在身边,认真分类保存,期待有一天能找到父母,哪怕是父母的墓碑或父母的亲人。

  建党百年,恰逢李丽惠“光荣在党50年”,她小心翼翼将纪念章从抽屉里拿出展现在记者面前。

  “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她深情地说:“没有乳娘,就没有我们的生命。”

  当乳山市退役军人事务局工作人员采集完李丽惠的信息,出门离开时,这位已经70多岁的革命军人的后代坚持下楼,走出很远挥手目送工作人员离开。

  殊不知,这些年来,每年清明节、国庆节,李丽惠都要到烈士陵园去给那些无名烈士送一枝花,以表她的家国情怀,并以这种方式缅怀不知远在何方的亲生父母。

  如果您身边有相关信息,也可联系半岛全媒体-,为我们提供有价值的线索。

  作为此次历史见证的唯一媒体,记者将与退役军人事务局等相关部门继而赶赴威海市乳山市夏村镇乳儿冷传杰家,听他讲述峥嵘岁月和半个多世纪来的寻根历程,并为他寻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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