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岁的米兰·昆德拉曾给托马斯·格拉维尼奇寄来两张明信片，上面写着：“亲爱的托马斯·格拉维尼奇：我刚读完了你的小说，还没从它的魅力之下缓过来。我越读下去，精神越集中，印象也越来越深刻。所有的事情都是从无到有的创造，但一点一滴地，我们意识到精髓的呈现由视角决定。我祝贺你，亲爱的托马斯·格拉维尼奇。”

托马斯·格拉维尼奇，年出生于奥地利格拉茨，现生活在维也纳。从年发表处女作《喜欢平局的卡尔·哈佛纳》，到如今的《当所有愿望都实现：以自由，以死亡》，托马斯多次入围德国图书奖。从米兰·昆德拉对他的褒奖之中，我们似乎也能发现托马斯小说中的创造性。

《当所有愿望都实现》是一部从日常生活中衍生出来的黑暗童话。叙述了男主人公约纳斯深陷家庭与情人的纠葛，他既渴望了解生命和死亡的意思，但同时又无法从自身的欲望中解脱。在一次次亲眼目睹了离奇的死亡事件，以及妻子的突发疾病去世之后，约纳斯在似乎获得了彻底的自由，但是自由背后却隐藏着痛苦的阴影。

本文将试着从潜意识写作手法，童话里的3个愿望以及虚幻与现实交融三个角度解读这部小说。

01潜意识写作法

美国机能主义心理学家詹姆斯创造出“意识流”这个词。意思是每个人的经验意识是一个统一的整体，但是意识的内容却在不断变化流动。人们把这种不受时间和空间束缚的思维流动运用进文学领域，从而带来了“意识流文学”。

小说中的意识流，是指小说叙事过程对于人物持续流动的意识过程的模仿。简而言之，就是以人物的意识活动为结构中心，围绕人物表面看来似乎是随机产生，且逻辑松散的意识中心，将任务的观察，回忆，联想的全部场景和任务的感受，思想，情绪，愿望等，交织在一起进行叙述和展示，原模原样的描摹人物意识流动过程。

托马斯曾引用卓别林的话说：对自己的作品了如指掌的不是艺术家，充其量是位工匠。他认为写作源于潜意识，只有这样才能展示出理性分析无法触及的“秘密”。

在《当所有的愿望实现》这本书里，极大一部分的叙述几乎是随着男主人公约纳斯的思想变化而产生的。

他对着镜子挤脸上的脓痘。海伦总是讥笑他的脸，说看到他的脸就会想到冒芽的土豆。对这种过分的夸张，他以前总是一笑了之，但是自从有了玛丽，他便开始认真起来。现在还开始往脸上擦护肤乳。

这是故事开头章节里的一段话，作者跟着约纳斯的动作还有意识流动，写下这段文字。从他挤痘痘，到回忆起海伦的嘲笑，又因此联想到现在的情人玛丽，接着改变现在的动作。这一连串的内容，就是这个人物意识流动的原样展现。

书中，作者不断通过对约纳斯意识变化的描写，最终将一个深陷情感纠葛，却又想极力追求自由的人物呈现在读者眼前。当我们看到约纳斯，聆听到他变幻的思想和行为，也许对他最后的结局会有一个更清晰的认识。

将主人公的潜意识化作笔下的文字，不仅刻画出一个多面性的人物，同时也揭示出人性最深处的阴暗和痛苦。

02童话里的3个愿望

数字3在童话里是运用得最为广泛的。丹麦民俗学家阿克塞尔·奥尔里克说：“没有任何其他方法可以像数字3那样，将大量的民间叙事从现代文学和现实中区别开来。”

回首我们读过的童话，灰姑娘参加了3次王子的舞会，白雪公主遭遇了皇后三次毒害，小红帽询问了大灰狼三个问题······

由此，我们可以发现，3这个数字不仅仅只是代表了发生的事件，更预示着人生的一种转折。参加三次舞会的灰姑娘终于获得王子的心，被皇后毒害三次的白雪公主终于等来了她的王子，而询问了三个问题之后的小红帽终究被大灰狼一口吃掉······

在小说《当所有的愿望实现》的开篇，约纳斯就遇到了一个奇怪的满嘴酒气的陌生男人。这个男人不仅知道关于他的一切信息，还了解他有个情人的事实。

陌生男人说：“我不是仙女，这里也不是童话世界，但是我要帮你实现3个愿望。”约纳斯对于陌生男人的这套说辞很是不耐烦，甚至拿生命的意义及与死亡擦肩而过是什么感觉来搪塞他，因为在约纳斯看来，他的这些愿望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

可是，在接下来的生活中，约纳斯亲眼目睹多次死亡事件，又侥幸逃过一场空难。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就好像在一步一步地实现他许下的那些愿望。而当所有愿望实现的那一刻，迎接约纳斯的并不是真正的自由，反而是隐藏于心的痛苦。

童话里的3个愿望到了托马斯的小说里，同样寓意着人生的转折。《道德经》里说：“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3就像是所有事物的一个源头，有了3，所有的事物也会应运而生。

小说中，醉汉想要实现约纳斯的3个愿望，当3个愿望如愿以偿实现，世界就会呈现出它原来最真实的样子，人同样也会显露出最深处的内心与黑暗。

03虚幻与现实的交融

《当所有愿望实现》是一部略显荒诞的小说。当你读到一些情节的时候，有可能连读者自己也无法分辨这究竟是现实还是虚幻。

约纳斯朝汽车跑去，那人跟在他后面。他跑步的路线和约纳斯五秒前跑步的路线完全一样。他的动作，看东西的样子，也如同约纳斯一样。约纳斯伸出手臂，招手。五秒后，那人也抬起了手臂，招手。约纳斯停在原地不动。只见那人径直朝他走来，钻进他的身体。

这是一段读来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的情节。读开头部分，跟着约纳斯的实现你会以为是有某个人真的跟在他身后，模仿他的一切行为动作。可是再读，你似乎又觉得这个人可能就是约纳斯本人，只是这个如同幻影一样的人，其实藏得很深离得很远。

小说中像这样亦真亦幻的情节还有很多。这些略显荒诞的情节将虚幻与现实进行完美结合，让读者在真实与虚假中摇摆不定。也正是这种虚幻与现实的结合，让我仿佛从中窥探出约纳斯心底真正的情感还有人性。

在现实生活中，约纳斯就是人群中一个最普通的人。做着一份称不上喜欢的工作，有一个絮絮叨叨的妻子，还有两个调皮捣蛋的儿子，过着一种平淡而乏味的生活。这样的生活中唯一的色彩就是他背着妻子爱上的情人玛丽。

可是玛丽同样是有丈夫孩子，过着枯燥乏味生活的普通女人。这样两个人的结合，如果是对生活的一种反抗，更不如说是对家人的背叛，又或者是人性的一种的阴暗。

虚幻与现实的交融，让人分不清哪里是真哪里是假。约纳斯和玛丽的爱情，也像是他们人生中的一个幻境，究竟有多少爱是真的，又有多少爱是假，可能他们自己也说不清。

04结语生活的黑暗童话

《新苏黎世报》这样评价《当所有愿望实现》：

在平淡的日常场景中，格拉维尼奇巧妙地唤起了人们的恐惧：看似无害的阴暗思想酿成了意想不到的死亡事件。他以一张充满象征意味的神秘人物网，勾勒出主人公所有愿望都实现了的人生。

小说里，约纳斯如愿以偿不经历任何风险与挫折地和情人玛丽走到一起。在这看似实现自由的结局里，一阵更大的风浪朝他们袭来。

这就像是一部生活的黑暗童话，有人帮你实现了三个愿望，生活却也将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种变化是好是坏，无人能说清道明，但是转变中的那个人会知道。

——end——